听闻一位相熟的老邻居不在了，突然回忆泛起，想写点关于家乡的文字。

在记忆中，我出生的地方群山环绕、水流潺潺、鸟鸣山涧，那里有遍地的庄稼和牛羊，以及忙碌的人们。那个小村庄地处祁连山东段北坡前沿浅山区，它总是保持着安详静谧的样子，即便是有村民们在其中来来往往。有老人说是曾经我的先人们在那里养过数百头骡马的缘故，所以村庄的名字叫做下麻湾（下马的谐音），它隶属于古浪县古丰镇冰沟墩村。

我出生于上世纪80年代初期，听父母亲讲，我出生的时候，村上人家里用的都还是煤油灯。直到我大约五岁时的那个冬季，在乡亲们一阵轰轰烈烈的抬栽电杆的壮观场面后，我们的家里终于亮起了电灯泡，只记得我和玩伴们充满着好奇，高兴得手舞足蹈。庄子上第一台电视机不知是谁家先买的，因为怕别人去"围观"而会产生多余电费，即使买了电视也总是"隐藏"的很深。到后来我们一个并不怎么富裕的石姓邻居家里购买了一台，我才有机会看到了人生第一台黑白电视机和第一部电视剧，记得大家各自提着自家的小板凳，围火炉而坐，静静地看着金超群版的《包青天》，没人愿意多说一句话。或许是最初接触的便是这种良好的影视教育，至今骨子里还是喜欢那种大公无私、替民申冤的正能量。

在家乡，五、六岁就已经是可以上山放牲口的年龄了，我也开始跟着老邻居金玉林爷爷牵着家里唯一的一头耕牛上山爬屲去放养。金家爷在解放后当过村队长，算是村上稍有文化的人。在放牲口的时候，他便结合当地实际给我们讲述了很多关于祁连山的传奇故事，故事大多是关于杨家将与跌泪崖、救世龙王与甘州石、铁柜山与金磨盘以及逃宫皇后与状元洞等故事，也有马步芳残兵败将掠夺我先人家产的暴行。这些故事，让我至今难忘，甚至一直试图相信他们真的发生过。

我说我小时候就会使用镰刀收割麦子，很多人不会相信，包括我的妻子。但这的确是真的，不只是我，那时候和我一样的大的同伴们基本都会。我们会打麦腰捆麦子，还会套牲口、赶滚子，甚至扬场、扎粮袋。记得那时候，村上种植最多的就是小麦、豌豆和大麦，我们最怕的是收割大麦，因为不小心被麦芒钻进衣服，特别的难受。  

到后来，上了小学，虽然成绩较为优秀，但夏季每天下午放学后，还是要到地里给牲口割草，或背回来，或用自行车驮回来，完不成就得让母亲去干，耽误了母亲做饭，饿肚子的就是我们。每逢到了暑假，除了完成假期作业，放牲口和收庄稼依然是我们的必修课。冬季是农闲时节，相对来说，我们更喜欢寒假，除了有期盼一年之久的春节外，平时也稍微悠闲一些。上了初中，已是九十年代，村上有人家开始购买农用手扶车、四轮车，后来我们家也购买了辆农用三轮车。大胆的我们还是拼尽吃奶的劲用摇把将车发着，大胆地开着上路了，开得大概会了便成了经常性的让你开，开着去拉田、打场，甚至拉粪壮田，无所不干。在那个我们农村孩子缺钱又缺书的年代，能读到一本好书对我来说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我的玩伴李国、张奇成家里存有些旧书，就是那些书让我领略到了读书的乐趣，直至一发不可收拾。再后来，就是各种借书，向老人借、向邻村人借，只要听说谁有书，总会想方设法借来一读，尤其是那些金庸、古龙版的小说和关于历史类的传记，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甚至还借读到了繁体字版的《三国演义》。现在想来，可能正是当初那些阅读的习惯，从小学到大学，我的语文和文字一直是成了令我较为自信的一个方面。在此，一并谢了李国、张奇成等人的借书之情。

再又后来，我考进了县城高中，然后上了大学，同时也因举家搬迁往别处，自那后，几乎就很少再回到生我养我的家乡了。

就在前几天，我听父亲说金玉林老人去世了，心中未免有些伤感，除了乡亲近邻的关系，可能与小时候听他讲给我的很多故事也有关。而金家爷去世的地方不是在老家下麻湾，是他们后来新的居住地古浪县易地扶贫搬迁地西靖镇阳光新村社区，他们是2013年举家搬迁至移民点的，与他们同样搬迁的还有庄子上的张、杨、李、王等多户人家。庆幸的是，他们在党和政府的关怀和支持下，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当然，除了易地搬迁，我还知道的是，我们本家叔伯及兄弟，还有村上比较精干的一些年轻人大都在十多年前就自行移民去了新疆乌鲁木齐五一农场，听说现在都很不错，几乎家家有房有车，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去年抽空回去过家乡一次，山还是那些个山，但是人变少了，地上的草茂盛了。前一阶段，听说当地政府给已经移民搬迁了的乡亲们补偿了些钱，将村里无人居住的那些旧宅子全部推平了，是为了整洁好看。我没去看，但能猜到，很多地方和之前看上去肯定不一样了。

作者：张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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